1604头仔猪死亡 “白瓶苗”被索偿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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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21日，广西南宁市公安局南宁东盟经济开发区分局(以下简称“东盟分局”)刑事立案一起涉嫌因销售“三无”腹泻三联活疫苗产品或造成1604头仔猪死亡的案件，嫌疑人梁振云、丁华洲等被刑事拘留。梁振云从3月19日被东盟分局刑事拘留30天后，已于4月下旬被取保候审，并被限制离开南宁市。

当事养殖户李统绵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他准备上诉要求梁振云赔偿147.96万元。主要依据是刑法第147条：生产假农药、假兽药、假化肥，销售明知是假的或者失去使用效能的农药、兽药、化肥、种子，……使生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南方农村报记者了解到，法院近日将正式受理该案。

难以操作的鉴定报告

“可以说疫苗无效果，还不好断定疫苗致病，商家会承认产品没效果，但索赔不现实，”深圳农牧实业有限公司高明分公司种猪场场长计刚健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完整的证据链来证明疫苗是假的。无批文疫苗的生产者对此早就留了余地，出了事首先是“死活不承认疫苗是自己卖的”，产品无批文，无厂址，无商标，最多有个生产日期。

李统绵的代理律师，天华阳光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梁永宝说，尽管在2014年3月1日梁振云与李统绵签订的一份协议中指出：“武鸣李峻猪场使用山东绿都生物药厂的腹泻苗，没有效果，使产房小猪死亡1604头”，指明了损害事实的存在。但是专业鉴定仍是重要判断依据之一。无论如何，养殖户必须先提交鉴定报告作为证供。

南宁市华侨投资区动物卫生监督所相关人员告知南方农村报记者，由于李统绵没有及时向其上报死猪情况，距猪群发病超过2个月时间，现在做鉴定有相当的难度。

广西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教授黄伟坚认为，即便养殖户在猪死亡当天由畜牧部门鉴定，“疫苗导致猪死亡”这种鉴定也不是很容易得出，原因是个别野毒株同腹泻活疫苗使用的致弱毒株一样出现了基因缺失，要确定猪感染源头是否为疫苗毒株是比较困难的。而且腹泻病毒很难分离培养，必须从病料扩增，由于病毒的基因序列很长，需要时间也比较长。“主管部门也不愿意做这个，因为没有什么标准。即便从病料里成功分离了病毒，只要厂家不提供疫苗病毒的来源，就无法比对鉴定。鉴定有时效性，过了一段时间就更难了。”

“白瓶苗”的地下市场

仔猪腹泻原因复杂，引起猪只腹泻症状的非传染性因素多于11种，而传染性因素更多，超过22种，防治难度极大。不只一家猪场曾表示腹泻会造成50%以上仔猪死亡。而目前腹泻灭活疫苗被公认为效果不理想，目前正规的腹泻活疫苗产品尚为空白。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研究员冯力认为，市场上没有正规的弱毒苗产品，冒牌产品的猖獗便不难想象。

“从免疫角度讲，传染性胃肠炎、轮状病毒、流行性腹泻三种病毒都是渗口传播，肠道定居，如果能够产生口腔黏膜免疫，对预防腹泻是最有效的，而这种有效性只有活疫苗才能做到，”黄伟坚认为，目前也只有活疫苗能宣称同时免疫以上三种病毒，所以坊间总有基层养殖户打听如何买到腹泻“白瓶苗”。记者拨通网上一名自称“山东沈氏集团”的销售经理王少峰号码，对方明确表示有腹泻三联活疫苗售卖，甚至说其产品在河南、山东、福建、内蒙的80%规模猪场都有用过。

无批文疫苗因为包装上是“三无”，所以叫“白瓶苗”，有企业非法生产、科研院所试验、国外走私三种形式。疫苗无批文肯定不能以正常途径售卖，通常以“大猪场用过”、“科研院所”、“老关系”为幌子在坊间大行其道。计刚健说：“一般是熟悉的人介绍说外面大企业用过的某产品效果不错，是某某科研院所研发，就算你现在猪场没有疾病，周边以后也可能暴发，已发病的腹泻又根本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现在只有活疫苗能同时免疫3种腹泻病毒。从而抓住了养殖户的心理。”本案另一名上诉养猪户林贤全与梁振云有亲戚关系。李统绵说自己2年前也曾用过该腹泻三联活疫苗产品，“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天气好，最终没发病。今年换成梁振云供货就发病了。自己这次信任梁振云，也因为有知名大猪场试用过。”

据了解，大型猪场企业为了得到最好的防护，一般会与科研机构签订合作协议，使用一些没有批文的产品，但不代表该产品可以流通。

而梁振云也被质疑是售卖无批文疫苗的“老江湖”。李统绵要求查清梁振云从2008年至今的贩卖假疫苗的事实。其依据是《南国早报》2009年曾报道一名养殖户注射猪乙型脑炎蜂胶活疫苗造成猪群大量死亡，后来在2010年在桂渔牧办函(2010)10号文件指出：“其为假疫苗……该假疫苗由山东绿都安特药业有限公司(简称“山东绿都”)的区域代理商‘安治中’和‘梁振云’经销”，李统绵认为该文件指出了梁振云和安治中于2010年贩卖假疫苗，坑害养猪户的事实。而安治中据传为梁振云经销的某上游厂家区域经理。

私了不成养殖户上诉

李统绵称：“梁振云曾要求私了，以公司名义赠送2吨油粉，送20包试验，供应优惠3年，每吨优惠1500元……等。后来发现梁振云以山东绿都名义签字，而梁振云不是公司法人代表，签字无法律效力。再次找梁要求到工商部门解决，但梁此后一直拒付赔偿款，坚持等公司来解决，无奈之下，我们报了110。”

农财宝典记者拔通山东绿都董事长沈志强的电话，对方称：“梁振云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是我们原先的一名经销商，代理禽类疫苗及兽药产品，但我们公司并没有生产或销售腹泻三联活疫苗类的产品。”

按照李统绵提供的这份有双方签字的“优惠供货协议”计算，油粉当时定价为8000元/吨，如果以80斤规格计算，每包价格为8000/25=320元，20包即为6400元。优惠金额大致如下：以李统绵1000头母猪自繁自养为例，如果使用油粉，月需4吨左右，连续3年优惠，额外附送20包，大致赔偿金额如下，8000元/吨*2吨+1500元/吨*4吨/月*12月*3+6400元=23.84万元。

而李统绵认为实际损失金额远远超出了23.84万元，单单估算猪场死亡损失一项：猪场共死亡小猪共1604头，以市价300元/头计，共损失481200元，要求给予赔偿。腹泻造成母猪配不上种，淘汰132头，市价每头3500元，淘汰每头平均1300元，造成290400元损失。两项合计77.16万元。

当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经销商分析，双方之所以闹上法庭，还是因为“私了不成功”，该经销商认为，动物生物制品行业因产品问题出现纠纷，一般都是“能私了就私了”，规矩就是“按猪场实际损失赔”，“逻辑上讲得出因果，科学事实上讲不清”。该经销商也曾经历过一起纠纷，有一名养殖户存栏2000多头猪，有1000头打了某厂家疫苗最后出现部分猪只应激死亡，而其他未注射猪群无事，就是“逻辑上说的过去”，最后以经销商按猪群实际价格赔偿10万元了事，回避了高难度的科学鉴定。

记者查阅不下10起动物疫苗事故案例，其中有两起由法院作出了赔偿裁定，分别为“王春红与河南福瑞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口蹄疫疫苗产品质量损害赔偿纠纷”、“冯建武诉被告邓承彪猪瘟疫苗赔偿纠纷一案”。两起案件中相关的鉴定报告都未指明疫苗与猪发病有直接关系，甚至还有猪死亡后没有及时保留病料证据，致使鉴定部门无法对死亡直接原因加以确诊，也就是没有鉴定报告。但两起案件中，疫苗供应者都被裁定承担相应赔偿责任。可见法庭在事故责任推定上自有一套不同于技术层面的理论。但以上两起已判决案件的诉讼时长都超过了6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