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规则下的冷思考

文/江海源

什么是高热病呢？顾名思义就是发着高烧的病，2003年的“非典”，六年之后今天的“甲流”都可以叫高热病。然而，这里要说的高热病却不是我们人患疾病，而是猪患疾病。“甲流”最初叫猪流感，我们天天吃着猪肉，这千丝万缕离不开猪，所以从猪说开去。

一个小小的疾病何以掀起轩然大波？这不禁使人想起著名的“蝴蝶效应”： “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一只蝴蝶漫不经心地扇动了几下翅膀，在两周后引起了美国德克萨斯州一场灾难性的风暴。”

由此打住，不再去演绎这种疾病种种关联的后果，说多了就有牵强附会的嫌疑。回到我们的眼前，高热病对养猪业造成了致命的打击，高热病已经成为养猪行业中的头号大敌。本来说，养猪业应该会出现一种萧条亦或是一种萧飒的局面，事实上呢？恰恰相反，高热病持续高热，猪群发热，人也发热，行业更是热火朝天。

首先，学术上的研讨、争论是超高热度的，一旦谁突破了高热病，谁就是专业学术上的泰斗权威，这意味什么不言而喻。这三年的学术研讨会，技术交流会，高峰论坛，报告会等等，可谓是如火如荼，中国畜牧兽医学界似乎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活跃过。

其次，动保行业（正确的叫法应是“兽医兽药界”）更是热情高涨。一位私交甚笃的朋友，从事兽医兽药服务已有数年，在谈及高热病的时候，他说了一个小故事：一个行业中的朋友，与他一起坐飞机的时候，交流了疫情的扩散信息，并表示了很深的担忧，但他说：“这是好事啊，有什么担忧的呢？难道你没有看到大把的钞票正向我们飞来吗？”

再次，养猪业成为了投资的热土。养猪的利润空间似乎比房地产还高。人住的房子不盖了，盖猪圈；炒股票的不炒了，把钱拿来收购猪场；做互联网界的老板，也要养养猪。

……

一时间，围绕着猪，热闹非凡！高热病的热，不仅仅只是猪的体温升高，人脑不是猪脑，何以也发热呢？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高热病的起因说法。为什么是讨论“起因说法”而不是“起因”？在这样一个到处充斥着“说法”的环境背景中，其实是话语权起着决定性作用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猪病的集中暴发正是将原有养猪行业中隐藏的各种矛盾与弊端彻底暴露出来，高热病只是为此埋单而已。“国家的政策对我们行业保护不够，一个关系一亿人就业，一年全国销售额10万亿元，农村致富主要现金来源之一的行业，在一些领导人心目中无足轻重，这让我很伤心。”一个猪老板如是说。也只能伤心地说说而已。不仅不交税，还要倒贴钱！

在全世界因感染死亡的病例中，80%是因耐药菌所致。而我国因抗生素滥用导致的耐药性每年有8万人死亡，每年一次汶川大地震！全球药源与食源性疾病（药物残留引起）的实际发病率为3 ～5亿人次，这相当于全美国人加上欧洲人每年都要发病一次！幸好不是发疯！

全球一半以上的抗生素是在中国消耗掉的，而这其中又有60%以上是在养殖行业中消耗掉的。欧美禁止抗生素在养殖业中当添加剂使用，但却编造谓先进科学的谎言进行宣传误导，怂恿中国加剧抗生素滥用，将卖不掉的抗生素在中国大肆兜售。抗生素的滥用一方面导致病原微生物耐药性和致病力增强，一方面摧毁畜禽的免疫机能，直接导致中国养殖业处于疾病多发、频发、爆发的境地，将中国畜禽养殖业推向高风险崩溃的边缘。“目前，国内最好的抗生素基本都首先使用在动物身上，这给人类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后果不堪设想。养殖业滥用高级抗生素，将来人患病了，再用就什么效果也没有。”一个业界有良心的人士希望媒体呼吁公众对此关注。

另一个方面，猪对病原微生物的承载力已成超负荷态势。病原微生物是严格的寄生性微生物，赖以生存的主体是猪，猪是病原微生物的环境，因此猪对病原微生物存在承载力的问题。猪体质的普遍下降削弱了对病原微生物的承载力，病原微生物的协同作用使猪的承载变得更脆弱，愈来愈多的新病种增加了承载力的负荷量。高热病的流行是自然减负的必然结果。

我国的国土空间以及资源（水、粮食等）到底能承载多少生猪？这或许是没有人去思考的问题。正是这一被人们忽视的问题给养猪人带来了麻烦。

稳定的可再生资源能够无限度开发利用吗？回答是肯定的：不能！同任何物种过度繁衍一样，必会招来天敌（病原微生物是天敌之一）对其制约。在人类保护下，猪只过度繁衍自然没有豺狼虎豹等天敌的制约，病原微生物此时充当杀手应是自然规律的必然。如果人类学会吝惜不可再生的资源是为了人类的后代，那么人类再次学会吝惜可再生的资源恐怕也是为了当今的人类自己。在人类保护下物种过度繁衍所致的后果，远比原生态环境下物种过度繁衍所致的后果严重得多。只有可再生资源的适度开发与利用才能让各种风险最小化，包括危及人类的疫病风险、环境风险等等。

19世纪俄国著名批判现实主义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罪与罚》小说中传达的那种空前的紧张和极度的痛苦，是否也适合当前的养猪从业者？在猪价屡创新高的时候，这些人们想象中的既得利益者却笑不出来，高企的猪价高正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他们比谁都清楚，在一场被称为“集约化养猪以来最大浩劫”的疫病中，不知有多少同行血本无归！然而，又不知有多少行家在偷着乐，损失的金钱始终始终存留在这个社会中，只是它流到的地方不同罢了。

我们在高热病的高烧中，进行着冷思考，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也许，我们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链接： 《广东养猪业》2010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