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福利：换个视角，是责任也是共赢

自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以来，国产乳品的质量问题就始终徘徊在风口浪尖。近日，内蒙古自治区阿巴嘎旗萨如拉图雅嘎查党支部书记廷·巴特尔提出的“奶源说”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12月5日，巴特尔在接受中外记者采访时说道：“实际上内蒙古的蒙牛、伊利这两个大厂子没有任何的毛病，问题出在源头”。

事实上，巴特尔不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论调的人，光明乳业(9.10,0.00,0.00%)总裁郭本恒也曾说：“中国乳品工业水平是世界最高水平，而唯一的差距就在于奶源。”如果中国乳品工业问题在奶源，那么奶源的问题又在哪里呢?华夏畜牧总裁邵祁表示，尽管中国奶农现在能够接受越来越多的专业培训，但是与美国的奶牛养殖相比，中国奶农的饲养方式依然落后至少数十年。

专家指出，不少地方和企业在建设规模化养殖场时，都把目标定位千头、万头牧场，按照标准，一头奶牛最少需要两到三亩的土地与其匹配并提供饲草，一个万头牧场加上建设等各种需求，需要近十万亩土地，很少有地方能提供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所以，奶牛的草源、水源甚至畜栏面积实际上都得不到保证，极大地影响了奶源品质。

归根结底，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动物福利问题的生动案例。

动物福利，企业责任

对于很多中国食品企业而言，“动物福利”并不陌生。近年来，中国出口到欧洲国家的肉类制品多次遭到抵制，就是因为动物福利标准太低的缘故。

然而很多企业还是认为，“动物福利”仅仅是欧美道德高标环境下对企业的过度要求，对中国食品企业来说，既遥远又不实际，中国企业无法在生产过程中承载这类的额外成本。因为动物福利要求“不仅仅是为动物提供吃的、喝的，还要满足他们生理、心理上的需求。”对于中国这样一个还在努力提高人民福利待遇的国家，“动物福利”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动物福利”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动物，食品行业的许多问题，其实都与动物福利息息相关。

食品安全问题是与动物福利关系最密切的领域之一。

最广为人知的例子是关于牲畜的人道屠宰问题。一些发达国家对屠宰后的肉质进行动物福利检验，比如检验肾上腺皮质激素。动物在紧张或者是受到鞭打的时候，这种激素会升高。这样的肉质对食用者来说不但口感不好，甚至可能包含一些对人体有害的因素。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鸡的工业化养殖的密度很高，它们有时会相互啄而造成一些外伤。所以鸡孵出来几天，刚一出壳，人工就给它剪掉。这样做可以避免啄伤，但对动物来说是很痛苦的，而且会引起感染甚至死亡。病鸡甚至死鸡的鸡肉如果进入饭店或者餐桌，对食用者的健康危害极大。

前面说过的奶源问题当然也是重要的例子之一。

尽管动物福利问题会造成种种食品安全和食品质量问题，但食品厂家们往往还是对动物福利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SPA)中国代表处首席代表李国志介绍说，和中国企业家沟通动物福利观念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对企业的收益有没有影响。

尽管动物福利和企业利益听起来像是先天的矛盾体，但实际上，动物福利对企业收益不但没有影响，往往还有所帮助。

李国志举例说，现在奶牛场为了要求奶牛每天达到一定的产奶量，往往采取一些人为提高产奶量的做法，这样奶牛可能只能产五年奶。而如果让奶牛在高福利的、自然的状态产奶，产奶的时间可能达到十年，十年总的产奶量绝对要高于五年。

另外在牲畜的运输过程中，为了节约运输成本，往往一车里面挤了好多猪、羊、牛，十分拥挤、卫生条件极差。特别是长途运输的情况下，途中没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动物很容易死亡、生病，有些甚至直接被压死。看似节约了成本，实际上却给经营者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回到人道屠宰的问题，2008年-2011年，WSPA在中国除西藏以外的地区开展了“人道屠宰计划”项目。他们对屠宰行业管理人员和企业技术人员进行技术培训，制订动物福利和人道屠宰技术相关规范和标准。2009年的评估显示，超过60%的接受过培训的企业进行了不同程度的人道屠宰技术改进。实践证明，人道屠宰技术对于提高企业劳动效率，降低劣质肉产出率，改善肉品质量安全状况有显著的效果。

高成本的误解

企业往往还认为“动物福利”是一项需要高成本、高投入的工程，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误解。动物福利其实并不一定意味着大量的投资，有时仅仅需要换一种方式，即从动物的角度来理解、来思考。

比如说赶猪的方式，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是用棍棒来赶猪。但实际上完全可以不用棍棒，如果用一个掸子来代替的话，猪的恐惧感就会少很多。另外在猪走路的时候，地面如果很滑，猪摔倒了，肉的品质会受到影响，而且猪在走湿滑的地面上也会产生恐惧。而如果企业采取一些简单的防滑措施，比如在路上撒一些土，让猪走起来很顺利，它就不会受外伤、不会恐惧、品质也会提高。前面提到的这些措施，几乎都没有成本。换句话来说，“动物福利”其实应该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观念。

事实上，“动物福利”还不止和食品安全有关，还关系到许多其它更为重要的方面。

研究显示，人所患的疾病中75%来自动物，这些病被称为“人畜共患病”，关注动物的健康，能够从源头上减少人畜共患病的发生，其实更是关注人类自身的健康。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首席科学顾问Michael C. Appleby博士认为，开展动物福利，最重要的是平衡各方利益，考虑动物福利的同时，也要兼顾经济、环境的发展。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开始更加注重动物福利，各种友好的、更全面的农场发展道路已经开始。实现这种平衡的动因主要有三点：第一，在经济上改善动物福利的短期投资从长远利益来看，能够帮助农场主提升经济效益。第二，动物福利教育的推广，使人们转变意识，公众的需求成为推动动物福利的一股力量推动动物福利相关政策的出台，限制农场主不恰当的行为。第三，自然状态下饲养农场动物将有利于生态环境的改善，而在工业化的体系下，需要很多水，土地等来饲养农场动物，这将导致水土流失、浪费、空气污染等环境问题。

李国志指出，虽然动物福利在中国的发展道路还很久远，但中国其实已经具备发展良好的动物福利的条件。首先，不管从动物的种类还是数量来看，中国都是一个动物大国。同时，中国也是一个农业大国，具有几千年的农耕文化的积淀与传承，其中有许多高动物福利的传统饲养方式。其次，动物福利所倡导的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与中国倡导的科学发展观和和谐理念是一致的。第三，作为OIE的成员国，无论是在教育还是在各种产业链规程、标准起草上面，中国都要参照这些标准去完善我国的相应法规体系。最后，来自高动物福利国家的动物福利贸易壁垒一方面向中国的经营者提出了挑战，另一方面也间接成为促进他们提高动物福利，改善养殖方式和对待动物的条件的一个外力。